版次:007 作者:余 靳2025年10月09日
阳光照在草叶上,我提着竹篮踏进林子。2025年的国庆假期,又是采秋好时节。
一如往昔,秋的气息正从草尖、果串、花瓣上漫出来——红艳艳的山姜果缀在枝头,像谁把晚霞揉碎了串成串儿;蓝悠悠的卷柏蜷在石缝,是秋风织就的素色绸巾;麦冬躺在涧边听曲儿,兰草藏在灌丛吐香,连红的灌木叶、杂色的野花都凑着热闹。
不过半晌,竹篮就被秋意填得沉甸甸的,鼻间嗅着草木的清香,心里竟是暖暖地踏实。
这满篮的秋,让我想起这些年追着秋光跑的日子,每一段都裹着化不开的温情。
那年国庆去秦岭留坝,车在山路上盘行,枫红得似火,桦黄得像蜜,连松针都透着深绿的劲儿,风一吹,叶影晃着阳光落进车窗,连空气里都飘着浓浓的甜香。
往玉皇庙古银杏村走,我被黄澄澄的柿子勾住了魂——家家户户的院墙内外,柿子树举着满枝“小灯笼”,胖乎乎的果子压弯了枝丫,看得人喉头直发痒。
见到一位大爷正在田间弯腰摘豆角,我赶紧停了车,隔着田垄喊:“大爷,您家这柿子卖不卖呀,我想带些尝尝?”大爷直起腰,手里还攥着带露的豆角,脸上堆着笑却摆了摆手:“姑娘,这柿子还没熟透呢,现在摘了涩得慌,吃着败兴。”
直到今天,我还经常想起那棵柿子树。到底是惦记没吃上的柿子,还是惦念着大爷的纯朴,倒也分不清了。
离开秦岭时,天色已暗,我在朱雀森林公园的绿荫小道上一路疾驶。眼角忽然瞥见路边藏着处院落——石砌的院墙高高低低,爬满了藤蔓,几间原木屋子隐在树影里,安静得像幅水墨画。
待看清门楣上“青山花舍”四个字,脚步再也挪不动了。
推开门,奇妙瞬间裹住了我们:偌大的餐厅是欧式原木风,房梁悬着山里砍来的树枝,缀满细碎的灯串,亮起来像撒了把星星;长长的大板桌擦得锃亮,墙角的壁炉蓄着柴火,连空气里都飘着木头的温香。
没等我们坐稳,美丽的老板姐姐就端着果盘走来,笑着说:“尝尝吧,都是山里的野物——野生核桃、栗子,还有刚采的猕猴桃。别看个儿小,甜得很呢!”我捏起颗猕猴桃,咬下去时汁水顺着嘴角淌,甜得纯粹;栗子剥了壳,粉糯得能粘住唇。
霏丫头平时不爱吃水果的,那天却剥了一颗又一颗,嘴里念叨着:“好好吃哦,这是大自然的馈赠呀!”老板姐姐听了笑,说这都是她和家人上山采的,没打药没催熟,就图个新鲜。
前年十一月初,我独自去川西奶子沟追秋。
百十公里的彩林铺在山谷里,红的像焰,黄的似金,紫的若霞,连溪水都映着彩叶的影,格外清亮。我原本计划当天赶路返回汶川,却被这秋景勾得脚下沾了吸铁石般,走几步就停,看叶飘,听风吟。直到天色擦黑,才在路边找了家藏族群众开的旅馆。
那天正巧赶上杀年猪,新鲜的猪肉摆在院里,我猜那肯定是土猪肉啰。
藏族大姐见我泡方便面充饥,笑着摆手,连声道:“吃这个哪行哟!”转身就切了厚厚几片肉,走到不锈钢围炉边——那围炉擦得锃亮,映着灯光晃眼。肉片刚放上去,就听得“嗞啦”一声,油花冒起来,肉香瞬间漫满屋子,勾得人直咽口水。
大姐等肉片烤得两面微黄,盛进盘里,递来香辣的海椒面:“蘸着吃,香得很!”
我大快朵颐时,她就坐在旁边笑,说这是自家养的猪,没喂饲料。吃完了我付钱,她却一把推回来:“不要不要!今天杀年猪,请你吃,你运气好!”
至今想起那口烤肉,还觉得唇齿间留着烟火气,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的烤肉。
秋光终会消逝,可藏在行囊里的秋日暖意,永远不会寒凉。
偶遇的善意,陌生的温暖,那是秋日最珍贵的金光灿灿。
(作者单位:重庆北碚区思源小学)